范進接下來一段時間,真的做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他不問世事,在家裡一門心思做個卷王。
外面對他的評價,卻是越來越差勁。
上到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最關心的一件事就是孩子的教育。
范進得罪了南庫縣未來的教諭,縣裡的教諭不僅管著全縣所有的讀書人,還對讀書人最渴望的功名有著生殺大權。
就連村裡鄰居都對他的態度產生了變化,急忙撇清關係,生怕牽扯上半點關係,引來了嚴監生和潘三的不滿。
嚴監生可以直接讓村裡的孩子這輩子都考不上功名,潘三現在是東鄉學堂的東家,一句話就能讓村裡孩子退學。
無論是哪一點,村裡的老百姓都感到了害怕。
好在胡芸姐在范進面前是一副小家碧玉的賢惠模樣,在外面又變成了那個持家有道的潑辣模樣。
村民只敢在背地裡罵兩句,嫌棄范進連累了村的,表面上還是一團和氣。
誰也惹不起胡芸姐。
范進娶的娘子,如果換成性格稍微軟弱一些的女人,全家說不定早就被村民趕出去了。
范進決心要做個卷王,一天空閒時間都不留,直到縣試結束了放榜的那天,總算是可以放鬆了。
范進滿懷期待前往了縣裡,這回沒有坐著牛車,騎著胡芸姐專門給他找來的一頭小毛驢。
鄉下的車伕全都用各種藉口,不敢載著范進前往縣裡,就怕被嚴監生遷怒了。
村裡距離縣裡的路程又比較遠,胡芸姐早就為相公考慮好了,自己用兩隻腳跑到縣裡,找到父親胡屠戶借來了一頭小毛驢。
因為范進得罪了嚴監生這件事,胡屠戶沒少唸叨胡芸姐,埋怨范進不懂事。
得罪了縣裡數一數二的大人物教諭。
在南庫縣所有人心裡,嚴監生成為教諭已經是十拿九穩了。
范進來到縣裡,找到胡屠戶的賣肉鋪子還了小毛驢。
還沒離開,就遭到了胡屠戶的訓斥。
胡屠戶不滿的說道:“你在教諭面前怎敢壯大,不就是受點委屈,人生在世哪有不受委屈的道理。為了自己的前途,莫說被人罵兩句,換做是我被人打兩拳也不會還手。”
胡屠戶越說越氣,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說道:“為了自身的前途,有什麼委屈不能忍受!”
范進一句話沒說,扭頭就走了。
范進心裡暗暗發誓:“過了今天,我要讓那些所有看不起我范進的人,全都明白一句話。”
莫欺少年窮!
貢院門口的金榜附近,聚集了很多考生,過來檢視這一次縣試的成績。
潘三很早就來了,佔據了一個好位置,果然是在第一排第一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潘三滿臉得意,朝著四周觀望,似乎是在等什麼人的到來。
就在范進出現在貢院門口的時候,潘三眼睛一亮,‘啪’的一聲合上了手裡摺扇。
潘三嘴損的說道:“呦呵,這不是咱們南庫縣縣試的第一名范進嗎,幾天不見,怎麼愁眉苦臉了。”
一句縣試第一名說出口,頓時引起了一片鬨笑。
“笑死個人,當初就是他信誓旦旦的吹噓自己可以成為縣試的第一名,結果怎麼樣,金榜上都沒有他的名字。”
“咱們可都是長著兩隻眼,金榜的第一名清楚寫著潘三的名字。”
“范進當初有多囂張,現在就得多後悔得罪了嚴監生,不,要不了幾天就是嚴教諭了。”
范進走過去,這回考生全都發出了嘲笑,譏諷他自不量力。
他本來是縣裡的一名迂腐書生,不過租了知縣老爺家裡幾畝地,就把腦袋翹到天上去了。
膽敢頂撞嚴監生。
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范進聽到金榜上沒有他的名字,心裡樂開了花,卻還是裝成愁眉苦臉的樣子,只為了從人群裡擠過去。
范進爭辯道:“我不信,以我的才華,居然沒有出現在金榜上。”
潘三無語了,沒想到一個人的臉皮可以厚到這般地步,死到臨頭了,還認為自己有才華。
潘三冷笑著說道:“各位就給他讓條路,親眼看看金榜上到底有沒有他的名字。”
范進順著裡三層外三層考生讓開的一條路,走了進去,來到金榜旁邊仔細的觀看了起來。
情況就像潘三所說的一樣,金榜上沒有范進兩個字。
范進和周進對視了一眼,快要壓抑不住心裡的高興,笑出聲了。
金榜上出現范進的名字,反而不好辦了。
只要沒有范進的名字,就可以坐實一件事。
嚴監生徇私舞弊了。
科舉考試關係著萬千考生的命運,可以說是從官府到老百姓最為關心的一件事。
只要出現了徇私舞弊的情況,立即就會引起府衙高官的重視,都不要范進出手,無數考生的唾沫都能把嚴監生給淹死。
范進藉著縣試,一直想要促成的一件事,坐實了嚴監生徇私舞弊的罪名。
周進高興的同時,突然又瞪大了眼睛,指著金榜旁邊的考卷,嘴皮子顫抖了起來:“這……這……”
周進聲音顫抖了半天,以他穩重的性格,居然是控制不住情緒了。
考卷的內容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科舉考試放榜的當天,除了會在金榜上張貼名單,還會在旁邊貼上前三名的考卷。
一是為了提供給其他考生瞻仰,二是表明主考官沒有徇私舞弊,前三名的才華配得上前三的名字。
潘三看到周進震驚的表情,還以為他被第一名的才華震撼到了,自滿的說道:“你知道我的才華有多高了吧。有時候人和人的差距,比起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周進懶得理睬看山,感到震驚是因為其他的緣由。
這一次縣試的內容,范進居然全都做過。
出現這種令人震驚的情況,只有兩種可能。
一個是有人洩露了縣試的題目。
周進想都沒想,直接把這個可能給否決了,因為他們兩人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家裡,不可能知道縣試的題目。
再說了,也沒人給范進透露縣試的考試內容。
那只有另外一種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