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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卷·雜樹多 第一章 奴隸

梅花落·中庭雜樹多

[南北朝]鮑照。

中庭雜樹多,偏為梅諮嗟。

問君何獨然?

念其霜中能作花,露中能作實。

搖盪春風媚春日,念爾零落逐寒風,徒有霜華無霜質。

......

......

邢仁身上掛滿乾草,破爛單薄的羊皮襖披在身上。他十七歲,個子不高,面色蠟黃,兩頰深陷,應該常年吃不飽。

手臂纖細瘦弱,一陣風都能給吹斷,緩慢踱步在隊伍最後,隊伍是妖族的商隊,邢仁是商隊的奴隸。

被抓來雪原的人族有不少,大都與邢仁一樣低著頭,很多的人套著枷鎖,更多的扛著行李。偶爾有人倒下,巡視的妖族護衛才會走過來把他們身上的貨物卸下來,裝在下一個人身上。

在這兒,人是消耗品,他們眼中沒有光,與南方高傲的同族再無共同之處。其中或許有人不肯低下頭顱,迎來的便是衛兵的刀刃。

一個人族壯漢倒在地上,血把雪染紅一片,衛兵收起佩刀,抖動著頭頂的狼耳,指示邢仁拾起原本扛在壯漢身上的貨物。

邢仁能看見那雙已散開瞳孔的雙眸倒映著天空,灰濛濛的是雪雲。

包裹扛在肩上,他重新加入到隊伍中。偶爾有竊竊私語聲,是領頭的妖族大人物撿到了什麼重要東西,邢仁沒有聽見隊伍的喧譁,更沒有注意到隊伍腳步的放慢,他低著頭,勻速向前走,撞到前面的人,站立不穩,在地上滾了幾圈,包裹裡的東西撒一地。

貨物都是一些皮革製品,並不怎麼怕髒,衛兵遠遠的看著,這事很常見,只要奴隸把東西收起來,他們懶得管。

邢仁伸手去拾,皮鞭揮舞的破風聲落在他的手上,留下一道血痕。

“沒用的東西,弄髒了大人的皮革!”說話的是一箇中年人,穿著不算破爛的棉衣,提著鞭子,是妖族選出來管理奴隸的奴隸。

他嗓門很大,提起大人兩字時聲調也抬高了八度。彷彿只要嗓門足夠大,就能讓自己與那些大人們坐在一樣的位置,徹底與低賤的人族劃清界限。

衛兵遠遠的看著,這事很常見,只要奴隸內部能夠處理,他們也懶得管。

邢仁無聲的撿著地上零散的皮革。鞭子聲再次響起。

中年男人表情依舊猙獰,他討厭人族,尤其討厭邢仁,邢仁從不曾對自己討好,甚至連話都不會多說,與其他奴隸不一樣,他只是做手頭的事,彷彿自己不存在。

這點最讓人討厭。

破風聲戛然而止,鞭子落在邢仁的手心中,乾瘦的手臂用力一扯,竟然把皮鞭奪了過來,中年人驚恐的呼喊,嘴唇發紫,不知是不是凍的,雪原總是很冷。

“造反了!造反了!”

遠處的衛兵走來,邢仁很識相,把鞭子交到衛兵手上,再由衛兵轉交中年人。皮革全部打包好了,乾瘦的身體扛起行李,繼續跟上隊伍,留下顫顫巍巍的中年人在原地愣神。

傍晚,隊伍到了一處妖族聚落,雪原上難以分辨方位,人族軍隊也很難深入到沒有後勤保障的位置根除妖族,於是如這個聚落一般的聚集地星星點點的散落在雪原上。

商隊進城,奴隸們獲得短暫的休息時間,看守也鬆懈下來。他們不擔心有人偷跑,雪原的夜很冷,哪怕天生無懼寒冷的雪狼妖族也很難在聚落之外過夜,隱藏在暗夜中的妖獸會吞掉迷失者的骨頭,而在軀體消亡之前,寒風會帶走他的靈魂。

用餐時間,邢仁要去打飯,隊伍排的不長,邢仁又見到那個拿著鞭子的中年人。他想躲開,卻被另外幾個中年人的同夥的奴隸攔下退路。

“打一頓?”

說話的是個年輕人,身形不像一般奴隸一樣乾瘦,大概平時有不少油水可吃。

“留口氣,關一宿。”中年人簡單交代兩句,扔給年輕人一枚鑰匙。

一陣拳腳襲來,邢仁蜷縮在地上,漸漸沒了意識。眾人見他沒了動靜,停下動作,他們互相看了幾眼。其中最瘦弱的兩位奴隸自覺走出隊伍,各拽住一條腿,把邢仁在地上拖動起來。偶爾有妖族路過,看見他們也只簡單交代別弄出人命。

邢仁甦醒在後半夜,聚落寂靜無聲,偶有寒鴉的叫聲傳來。他揉著眼睛,直到瞳孔適應了昏暗光線,能看清四周的景物。

他所處是個牢房,平日用來關押新抓的人族,今天意外的空曠,籠子內只有他與另外一個女人,她蜷縮在地上,沒有聲音,也感覺不到她在呼吸,邢仁懷疑是不是已經斷氣,靠過去,扶正她的臉,能感覺到鼻息。

女人很年輕,所以該叫少女,她呼氣很熱,面板透出不健康的紅色,纖瘦的手臂無力耷拉著,與邢仁的瘦弱不同,破爛灰衣下露出的半截手臂能看到肌肉線條,這是一具充滿力量的身體。籠外桌子上擺著一把乾癟的劍,很難看,好像枯木,應該是她的。

有腳步聲踱進,守衛對來者鞠躬行禮,那把劍被抓住,遞到巡視的狼妖面前,邢仁能看到接過劍的那隻手上尖利的指甲。

“那女人怎樣?”接過劍的狼妖說話,守衛拿起鑰匙迅速開啟牢門。

“不怎麼好,但還活著。”

“活著就好,我已稟告大人,他三日內就會到達這裡。”

守衛與狼妖一同邁步進了牢房,邢仁側過身子,雙手舉高趴在牆壁上。

“他怎麼回事?”狼妖聲音平靜,明顯是在問邢仁的事。

“奴隸們小打小鬧,關進來的。”

“胡鬧,讓他出去。”狼妖皺眉,而後看著少女思索著什麼。

衛兵拍拍邢仁的肩頭,示意他可以離開,他認得邢仁,甚至有時候會同情他,他清楚邢仁的脾氣很好,很能幹活,甚至會感慨,如果奴隸都如邢仁這樣聽話,那就不用特意選出另一個奴隸來管理奴隸了。

“桌子上有兩個窩頭,走時拿著。”衛兵的聲音很輕,邢仁從守衛身旁走過的腳步更輕。

邢仁抬頭,監獄是十分簡陋的,甚至漏天,所以能看見漆黑的穹頂。他討厭星空,他始終覺得有太陽的天才是天,但雪原上是沒有太陽的。

“嗆啷...”守衛腰間的刀出鞘,這是邢仁為奴八年來第一次把刀攥在手裡,他全力將刀刺進守衛後胸,心臟的位置,刀沒入身體時很迅速,應該不會給被殺者帶來痛苦。

拿著劍的狼妖面朝少女,那自然是背對著邢仁,於是在他反應過來轉過身之前,另一件稍短的青色金屬事物已經沒入他的喉嚨,狼妖如狗一樣嗚咽著,想叫出聲,但只能吐出滿嘴的血沫,他倒下去。兇器被攥在邢仁手裡,是塊青銅,兩年前妖族運送的貨物中丟了一塊銅鏡,原來在這裡。

邢仁咧嘴笑了下,拿起那把難看的劍,又轉過身看了眼少女。

“抱歉。”邢仁的聲音沙啞而生澀,應該很久沒說過話。

他拿走了她的劍。帶著歉意把她留在牢房裡。

雪原的夜很冷,很難趕路。哪怕邢仁做了充分的準備也不確定自己能順利到達溫暖的南方。

他懷裡揣著三枚火礦,用皮革包裹著,是他敢在雪夜趕路的底氣。

火礦產在南面的大陳朝,那是邢仁此行的目的地。

礦石接觸空氣就會迅速升溫,拳頭大小的一塊火礦石可以在雪原寒冷的夜裡發熱兩個時辰之久。

三塊火礦的雜質很多,熱量很難持久,所以被邢仁用保管的很好,皮革把礦石與空氣徹底隔絕。

邢仁扯開第一塊被包裹的火礦,感受懷中源源不斷傳來的溫暖。他翻越低矮的柵欄,腳印向南延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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