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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卷·雜樹多 第三章 真煩

邢仁轉醒,能感覺到體內多出一股讓人本能抗拒的寒冷的力量。

梅雲也同時睜開眼睛,一頭原本烏黑的長髮隨他睜眼變為灰白,最後如雪一般。

邢仁有好多問題想問,但沒開口,他清楚梅雲會解釋一切。

但梅雲的第一句話不是對他說的。

“這些年過得怎樣?”他站起身向秋依琳走去,抽出腹部內把刀扔在地上。

少女有些緊張,但沒有說話,也沒躲開他的手。

秋依琳知道梅雲,清楚他修習的是寒山內功,手應該是涼的。

很意外,手掌溫暖寬厚,落在她頭頂上揉了揉。

“都長這麼高了。”

梅雲很欣慰。

邢仁這才發現師傅與女孩的五官生的很像。

秋依琳也發現了,她視野上蒙了一層水霧。

“師傅沒說過,只告訴我你死了。”秋依琳抽噎。

“他是對的。”梅雲笑著點頭。

他為妖族辦事半生,是人族百年來最大的叛徒,讓人知道他在人間有個女兒會結局怎樣?

“那你怎麼還讓我知道......還來救我......”秋依琳終於哭出聲。

“我快死了。”

他本就不被人族接納,如今殺了這麼多妖族,整個天下都沒有他的活路了。

但人死賬消,他死後女兒的身世洩露也不會出事。

女兒住在天下第一宗,女兒的師父是天下第一人。

誰會去用這樣的活人威脅無用的死人?

“身體怎樣?”梅雲拿起秋依琳的手腕,能看見一條赤色的紋路在面板下閃動。

她的身體狀況要比預想的差。

“小子。”梅雲對邢仁招手。

“師傅。”邢仁回應的很乾脆。

“如今我已將三十年內力全數傳給你。至於原因,其一是不希望寒山一脈武功失傳,其二想讓你幫個忙。”梅雲很真摯。

“您說。”邢仁清楚,如果沒有梅雲他就被妖族殺了,這是救命之恩,所以邢仁很恭敬。

“我女兒得了怪病,需壓制心火,寒山內功最合適。”

“要我怎麼做?”邢仁也很真摯。

梅雲抓起他的手,放在秋依琳手心上,邢仁感受到體內的寒冷真氣在梅雲的引導下傾瀉向著女孩的手掌心,在她全身走過一週後原路返回。

這個過程很快,片刻後兩人貼合的手已經分開。

邢仁感到真氣損失了極小的一部分,應該是留在了秋依琳體內。

回到自己體內的真氣帶著一股暖意,不那麼冰冷,與自己的氣府也更加親近了些。

梅雲鬆了一口氣:“雖然會損失一部分真氣,但這個過程對你熟練駕馭這些內力是有幫助的。可以更快幫你穩固內力修為,總的看是利大於弊的。”他從懷裡掏出一本《傲雪劍法》遞到邢仁手上。

“我會跟著她。”邢仁對梅雲恭敬行弟子禮,雙手接過劍譜。

梅雲點頭:“扶我進洞歇會兒吧。”

少女抹了把眼淚,臉蛋被冷風吹的通紅。她與邢仁便一左一右扶著她的父親,踉蹌向山洞走去。

到了山洞中,邢仁熟練的生起火,火光打在梅雲的臉上,他已經很老了。

梅雲問:“剩下半隻兔子呢?”

柴火噼啪作響,火焰燒的正旺。

邢仁答:“忘在外邊了,我去取。”

邢仁取回兔肉,梅雲卻已經嚥氣。

火堆也熄滅了。

葬禮並無儀式。

少女用火樹劍在崖壁上剜下碎石用來堆成簡單的墳墓,一塊長方石頭上整齊刻著一列字。

‘先父梅雲之墓’。

梅雲的親人與傳人相繼行禮。

“這把劍是父親留給你的。”秋依琳在梅雲不多的遺物中拿起那柄劍,鄭重其事的交到邢仁手上。

冰雕玉琢的白劍入手不涼,是玉製的劍柄。

邢仁想起女孩的劍有個很合適的名字叫火樹。他看了看手上的白劍,問到:“它叫什麼?”

秋依琳答:“白草。”

雪停了,兩人結伴,邢仁偶爾看書學劍。

路很難走,女孩身上有些糧食,卻也快要見底。

他們穿過向南的寂靜雪山,雜亂松林,不知名灌木與雪白的野草,晝夜輪轉三次,雲層聚散三回,終於看到遠方那坐依山而建的城。

山名冷山。

城不叫冷城。

山間常有鳥獸,不算清靜。

城裡少有行人,十分可憐。

經過簡單的例行盤問,兩人進城準備找處歇腳的飯館,邢仁在妖族長大,這是頭回見人族的城市。不過他早有心理準備,雖有詫異,但對路兩旁的各種陌生風格建築與佩刀劍武人並無過多好奇。

秋依琳道:“望春城內魚龍混雜,小心些。”

邢仁嗯了一聲。

這城市的名字很有意思,大概很有故事,不過秋依琳沒興趣講,邢仁也沒興趣問,兩人無言,一前一後走過大道,又拐進一條曲折小巷,兜兜轉轉來到另一條主路,尋得一處飯館。

屋外並無醒目的匾額,一口顯眼的大鍋擺在街上,香氣四溢,鍋裡燉著羊肝羊肚,能看見兩截牛骨隨著濃湯起伏。

秋依琳似乎與店小二相識,招呼了一聲便領著邢仁找了一處角落坐下,店裡不同街上的冷清,能看見三五成群的江湖人士喝酒聊天。

邢仁放下白草劍,店小二走來,端著兩碗湯與一碟小菜。

一碗乳白色清湯,飄著油花與蔥花。

另一碗羊雜湯,點綴著蔥花與香菜。

秋依琳拿起清湯,也不怕燙,一飲而盡,頗有種策馬飲酒的灑脫感。

“你先吃,我去辦些事,很快回來。”

少女用衣袖擦了嘴角,轉身向外。

少年拿起湯匙又放下,低頭吃菜。

一碟小菜下肚過半,湯還是熱的,邢仁喝不下,便仰起頭望著門外。

天空無雲,但有陽光,這和雪原不一樣。

不過驚蟄後的太陽還是很冷,孤獨的斜掛在天上,白色陽光很冷清,像這座城。

飯館裡的交談聲不知何時消失,只剩大鍋燉煮的聲音,飯館也冷清了,像天空。

忽然陰天,原來是是一個魁梧壯漢擋在邢仁眼前,壯漢不懷好意的挑眉,說話聲似山間的野獸嘶吼:“小子,你聾了?我們幫主與你說話呢。”

邢仁不認識什麼幫主,他專心看著天空,自然也沒聽見有人與他搭話。

他在雪原長大,可以學習說話識字是因為妖族語不允許被奴隸學習,而工作需要交流。

所以他以前除了幹活很少交流,更不知道遇見這種事該怎麼處理,於是便如往常般默不作聲。

但這般行徑落在大漢眼裡便是赤裸裸的蔑視。

“我們幫主要買你的劍是看得起你,別找死!”

壯漢拍出幾枚銅板,伸手就要拿走白草劍。

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出那柄白玉一般的劍品質不凡,那壯漢此舉與搶劫無異。

但那大漢所在雪鷹幫是此地最出名的一眾傭兵,算是地頭蛇。

所以大家只覺得這個明顯初入江湖的爛衣裳少年該自認倒黴,乖乖把劍交了至少還能賣個人情。

邢仁不這樣想,這劍是師傅給他的。

買賣或是出鞘都是他自己的事。

於是劍出鞘了。

白草的劍刃很薄,呈暗淡的白色,像掛了霜的柳枝。

大漢的胳膊在小臂處斬斷,把暗淡的白染上矚目的紅。

邢仁吐了口霜氣,湯裡被撒了血,卻是不能再喝了。

“報官啊!砍人啦!”不知誰喊了一聲,亂作一團。

飯館不再冷清,大漢的哀嚎與食客的驚呼嚇跑了簷上幾隻寒鴉。

邢仁進城後第一次感受到這般的喧鬧,他的肚子很餓,飯卻吃不上了。

“真煩。”他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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