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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青玉案 第三章 大隱隱於村

大陸北方真的很荒涼,這裡臨近雪原,沒有過多江湖門派,本地最大的勢力或許便是駐守在北日夜提防妖族南下的人族軍隊。

望春城終於盼望來了屬於它的春日,這裡的商隊依舊往來,城內的江湖人士依舊穿梭,彷彿中原發生的任何大事都與他們無關。各家江湖門派的追殺令自然也送不到這裡。

望春城北有個小村,村裡只有幾戶人。

這村莊很尋常,唯一的出奇之處便是地理位置。村落有冷山遮擋風雪,又依靠山脈,能產出全大陳朝品質最好的人參與靈芝。

所以哪怕這村落曾毀於妖族騎兵手上,在妖族的掃蕩中數次被摧毀,但依然會被重新建立,永遠會有幾位上了年紀的老藥農住在這裡。

村裡最近有一件新鮮事,因為村東頭搬來了一對新婚的小夫妻。

兩人都很年輕,妻子長得很漂亮,卻不怎麼愛說話。丈夫則是個和藹黝黑的瘦高青年。

最初時老人們曾登門拜訪,瞧見小夫妻兩人的生活十分拮据,眾人出錢出力幫忙添置了不少東西。

如此一來二去,兩人與眾位村民也就熟絡起來。那女子依舊不愛說話,青年的話卻開始變多。或許是身體原因,村裡的老人們每次見他都會瞧著他捂住胸口,又或者是激烈的咳嗽。

從兩人口中得知,他們本來是南邊某個經商家族的世家子弟,但是家裡長輩得罪了當地的江湖門派,一家老小被武者殺了一乾二淨。兩人因為外出行商方才躲過一劫,得知家中變故,他們只好向北逃難,變賣家產才一路順利躲到這邊。

得知兩人的身世,眾位村民對他們更加同情。

所有村民們的年紀都比二人大很多,他們也有孩子,也有孫子孫女。見到與自家晚輩年齡相仿的兩人不免觸景生情,想到自家孩子,對兩人的照顧也就更多。

他們家中有閒置的吃穿用品也都會給小兩口拿一些過來。而小夫妻作為村裡最年輕的勞動力,在各家需要幫忙時自然也熱心幫忙。

老人們這才瞧見那看似體弱多病,從早咳到晚的青年男人竟然有這麼大力量,以往需要三五個人幹完的活他一個人便能做到。

而婦人們也發現那不愛說話,甚至有些呆板的女子無論是縫補衣物還是上山採藥時的動作都極為精準,她縫衣服的速度很快,卻從不曾扎到自己的手,她採摘藥物的動作很準,更沒有傷到任何一顆藥的根鬚。

於是所有村民都說他倆是奇人,但他們自然不是奇人。他們是秋依琳與邢仁。

邢仁是七境武者,哪怕如今重傷不能調動氣海中的內力,他的力氣也依舊很大。

而秋依琳的劍以前就很精準,那麼如今自然也很精準,無論是縫紉還是採藥都一如既往。

畢竟無論是出針或者出劍,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

直刺便好。

此刻秋依琳正踏入那條已經行走過很多次的泥水小路,她穿的很普通,揹著一個竹簍,髒兮兮的,就像一個望春周邊很常見的藥農女子。

她推開院門,將竹簍放在牆根下,順手摘了幾顆掛在門上的幹辣椒。

她把辣椒放在順手扔進還有餘溫的爐灰中,開始洗放在案板上的菜。

邢仁推開臥室的門走出來。

秋依琳道:“宗裡來訊息了,姐姐和唐師叔都死了。”

邢仁十分震驚,他沒有說話,或許在思考如何安慰面前的少女。

秋依琳擺了擺手,不知她是什麼意思。邢仁只好繼續聽著。

秋依琳從爐灰裡撥出有些焦黑的辣椒,隨手仍在菜板上,用刀剁了起來。

“宋師叔要殺林莫,被林莫打成重傷,若不是小師叔出手調停或許便也死了。”

少女下刀越來越快,菜刀與案板撞擊的聲音也越來越響響,辣椒從碎塊徹底變成粉末。終於在某一刻,隨著一聲足夠大的響聲,菜板碎成兩半,

秋依琳轉過身,非常用力的抱住邢仁,邢仁能看見她的眼圈變得通紅,眼睛裡有眼淚在打轉,但不是被辣椒辣的。

邢仁知道他什麼也不用說,他把手放在她的背上,安撫著少女隨著啜泣不斷抽動的嬌軀。

午飯沒有辣椒醬,飯菜吃進嘴裡有些寡淡,就連從醬缸裡撈出來的醃芸豆也不如每天那般的鹹。飯後邢仁拿著損壞的菜板走出門,找到村裡的工匠問問能不能修上。

在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村裡自然也沒有專門的工匠,給邢仁修菜板的老頭姓夏,年輕時也是採藥的藥農。他最初只是因為家裡的器具損壞,而自己也捨不得花錢去修,於是便自學了修理的技術。

長年累月下來便會了一身工匠手藝,如今上歲數雖然不再方便進山採藥,但仍然可以憑藉修理的手藝餬口。

姓夏的老頭很愛打聽八卦,他用一卷鐵絲繞著菜板饞了幾圈,抬頭有些好奇的問向邢仁:“怎麼壞的?小兩口吵架了?”

邢仁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能尷尬的撓了撓頭。

老頭的老伴從裡屋走出來,拎著燒的有些黑的木柄水壺給邢仁倒了杯茶水,她笑起來很和藹可親,想來年輕時也該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子。

老太太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笑著道:“咱們都跟小秋聊過,聽她說話也知道她家裡不錯。像這種家境的姑娘家願意跟你來這邊吃苦便是真心喜歡你,你也別老跟人家吵架,男人嘛,適當讓讓自己老婆。”

邢仁更加不知如何回答,撓頭的速度更快。

老頭應和道:“你大姨說的沒錯,當男人的別跟自己老婆計較,回家好好哄哄,床頭吵架床尾和嘛。”

案板很快被修好,邢仁聽著兩人一唱一和,送他出了院子。

姓夏的老頭推開了邢仁掏出的銅錢,他笑著道:“小邢啊,這掐你收回去。你倆剛來這邊,家裡啥都沒有,比我們更缺錢,你要是真有心的話,等你老婆進城買東西是幫叔帶二兩酒回來。我現在腿腳不好,去一趟挺費事的。”

如此,邢仁點頭回家。

小路依舊泥濘,這是冷山氣溫轉暖融化的雪水,邢仁邁步道家門口,嗅著空氣中的泥土氣息,突然從鼻腔中分辨出了別樣的味道。

味道很香,邢仁似乎在哪裡聞過,而且潛意識告訴他這味道很危險。

於是他解開腰帶,推門而入,又順手拿起了平日用來頂住木門的門栓。

門栓是是一條很醜的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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