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噩耗傳入進冉染耳朵時,她完全呆愣住了。
中秋節,機構給她們放了一天了,但這唯一一天假期,冉染也沒有懈怠,早上依舊5:30半起床,在自已的房間裡單詞,冉染知道自已不是很聰明,但她認為努力也能讓她夢想成真,所以所有英語書背後的單詞,她記了一遍又一遍,甚至紙張都出現了破損。
隨後,按時按點刷一下數學題,保持一些數學思維,以免後來集訓完回學校什麼也記得不到,睡完午覺,又繼續畫著速寫作業,練習色彩,光影等。
直到媽媽敲門進房間叫她吃晚飯,她才得知天黑了,黑色的天穹裡掛著一輪圓月,明亮又純潔,撒下的銀輝照亮那急待歸家的匆匆步履。
今天是個團圓夜啊。
不知道阿鈺怎麼樣?
想著,冉染收拾好畫具,然後出門洗手,問自已的母親:“媽,今天不請阿鈺來啊?”
冉媽沉默了好一會兒,張了張,想要說什麼卻又閉上嘴。
看著欲言又止的母親,冉染心急,母親是個急性子,很少這樣優柔寡斷,她心裡生出一股不良的預感。
冉染轉頭看了看坐在另一邊的父親,發現父親目光也閃爍,冉染急了:“不是,什麼事情你們就說啊, 這樣我只會更擔心,何況這事如果跟我有關你們更應該告訴我,我有知道的權利。”
“算了,還是跟孩子說吧,孩子以後也會遇見生死離別,她總得面對。”冉爸嘆了口氣,眼裡帶著悲傷。
“生死離別?”
冉染低喃一聲,急切問:“難道是阿鈺出什麼事了?”
“也算是。”冉爸拉住冉染的手。
冉染聽到這話,握住爸爸的手收緊發抖,她放低聲音問:“什麼事?”
“你邱叔叔......犧牲了。”
“邱叔叔......”
最後三個字,冉染說的沒有聲音,只是嘴巴張了張。
冉媽也走過來,解釋:“你這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醒了就去機構,回來了就進房間畫畫學習,我們怕你知道了壓力大,之前又生過病,就沒告訴你。”
冉染一邊聽著一邊慢慢紅了眼眶,所以她不會怪父母,她只是心疼邱鈺,邱鈺現在處於高三,壓力又何嘗不大,可自已的父親卻離世了,明明去年才回來度過了一個開開心心的年啊,明明疏遠的父親才緩和一些,為什麼要安排天人永隔的情節呢?阿鈺他該怎麼面對呢?
同時,她也心疼邱毅的犧牲,她知道他是為了誰而死。
甚至邱毅早就知道自已有這麼一節,所以他去年毫無徵兆地回來了,陪兒子過一個年,也想再回來看看自已的家,自已的愛人,自已愧疚又心愛的兒子。
她的思緒回到春節的第一天,拍完照後,邱毅讓邱鈺去買點調味料,然後趁機將冉染叫走了。
冉染:“叔叔,怎麼了?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談嗎?”
邱毅進了屋,讓冉染先等等,過了幾分鐘才出來,兩人移步到客廳上,坐在沙發上。
冉染目光移到邱毅的手裡,邱毅的手上拿著一個紅盒子,看起應該是珠寶盒。
邱毅笑笑,問:“染染是不是喜歡我們家小鈺啊?”
冉染看著邱毅的眼睛,她知道他瞞不過對方,乾脆直接坦白,何況喜歡就喜歡了,為什麼不能說,她有表達自已的情感的權力,不管面對誰,只要她願意。
“是的,毅叔叔,我喜歡阿鈺。”
肯定的回答傳入的邱毅的耳朵,他眉歡眼笑:“好好好,喜歡就好。”
說著,就把紅盒子開啟,裡面果然躺著一條精美的項鍊,只是款式有些老舊。
“這個是我結婚時,送給小鈺媽媽的,她喜歡得很,老是說要把這個傳給自已的兒媳婦。”
談及愛人,一向堅毅剛強的男人也柔和下來,眼裡有著眷戀和對往事的追憶,但話語之間又夾雜著一絲悲涼。
“結果......她沒這個福氣,那就只能我幫她完成了。”
冉染看著遞過來的禮盒,她沒有伸手去接,她矛盾猶豫,這個禮物的意義太重了,收下意味著什麼她不是不明白。
但正是她明白,所以她現在還不能收下,她喜歡邱鈺,但她還沒跟邱鈺在一起也是事實,而她的未來不能壓在這條項鍊,邱鈺的人生也還有無數選擇,甚至於邱鈺選擇不等她了,不喜歡她了,邱鈺也有這個權利,她不強迫自已,也不強迫他人,雖然那樣的確會讓他難過。
邱毅見冉染沒伸手接,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
“叔叔,對不起,我不能收。”冉染說,“我和阿鈺還太早了,不能壓在這條項鍊上,如若我們走不到最後,這樣做會傷害它真正的未來主人,而要是它的主人真屬於我,那它最終也會回到我的手上。”
邱毅被說服,將項鍊收了起來。
“雖然可惜,但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不強求了。”
冉染:“謝謝你,毅叔叔。”
邱毅:“是叔叔要謝謝你,染染,叔叔求求你,能不能幫叔叔多關心關心小鈺?這孩子內向,什麼事情都悶在心裡。”
冉染笑了:“我答應你,毅叔叔,這事就算你不說,我都會這麼做,不說別的,阿鈺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他也是我朋友和家人。”
“那就好。”邱毅每每想起家人,總是愧疚最多,“說實話,這種事居然拜託一個孩子,我做父親真是失職。”
冉染想讓邱毅放心:“毅叔叔,你為了我們大家才失職,所以我們幫你照護阿鈺也本就理所當然,而你也給阿鈺樹立了一個正直的榜樣,阿鈺雖然不怎麼愛說話,但其實做事很仔細,內心也很正直善良,相信比起他的優秀,你更在乎他是不是正直善良吧。”
這話說到了邱毅的心坎上:“阿鈺的眼光的確很不錯。”
思緒回收,冉染才驚覺,原來那是訣別之言,她拒絕了一個將死之人的心願。
如果時光回溯,她起碼會接下,先騙騙對方,可上天不再給她第二次機會了。
冉染顫抖著聲音問:“阿鈺他現在在哪裡?”
說到最後,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下來。
冉媽抬手幫冉染擦去淚水,說:“回你邱叔叔的老家了,過幾天才回來。”
“好。媽,晚飯我就不吃了,我不餓。”冉染說完就回到自已房間去了。
結果竟失眠了,直到萬籟俱寂。
她出了門,慢慢悠悠地走到了邱鈺的家門口,敲了敲。
“阿鈺,阿鈺,你開開門啊,有什麼事我們一起面對好嗎?”
沒有人會回應她,她明明知道的,媽告訴過她,阿鈺回毅叔叔老家了。
可她就是像個傻子,瘋子一樣敲門問著。
或許這樣能減少一點自已心裡的愧疚吧。
後面她失落地慢慢蹲下來,靠著冰冷的鐵門,思索著。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